萨姆·莱斯：你在跟我说话吗？说、读、写

我想：受访者不是总是抱怨记者的错误引用吗？然而，这个人——看得出，放在桌子上的录音机是我表现出诚意，却主动要求不准确的报价。 “逐字引用任何人都会让那个人看起来像个傻瓜，”他说。当然，他是对的。当每个人说话时，他们都不会使用完整的、合乎语法的句子。

思考巴恩斯的原则帮助我找到了一个好方法来思考一些我们不太关注的问题。口语和写作是不同的，比我们通常想象的更不同。同样，阅读也不同于两者。事实上，人们通过电脑屏幕、通过书籍、通过手机阅读的方式本身就有很大不同，值得进一步研究。

也许您听到的最常见的建议是：“尝试像说话一样写作。”但你需要谨慎对待这个建议。一方面，这是有道理的。在谈话中，我们所有人都能够即兴造出流利、合乎语法的句子。当我们说话时，我们不假思索地、充满信心地说话。除非我们是在一屋子的人面前或对我们害怕的人讲话，否则信心是有效沟通的核心。作为一名作家，你可以模仿自己说话的方式，并尝试捕捉说话的声音并将其写在纸上。

但像说话一样写作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说话是自然的，但写作却是不自然的。你不能准确地写下你所说的，你也不应该这样做。例如，我尝试直接听写以下段落，而没有提前写在手机上：

口语通常很长。它通常包含很多不属于书面语言特征的东西。它更自由，结构更开放.你会发现句子互相碰撞，小事情，比如，声音，侵入，你会说很多，补充短语，补充短语，这些短语会，嗯.打断你所说的，给观众一些时间来反应和消化。你会发现你会在句子中间停下来，基本上来说，口语比书面语言更不固定，读者在阅读书面语言时可以倒带，但在口语中则不能倒带，所以如果你只是写下别人说的话，即使他们说得很好，而且比我说得流利得多，那么，你仍然会得到一堆看起来根本不应该被阅读的句子。

一串根本不适合阅读的句子，这就是我逐字引用口语单词所得到的结果。 （“例如，声音入侵”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上面的漫谈中，我想说的是，书面语言和口语有不同的语言特点，语法也略有不同。例如，上面的句子本来没有标点符号，但我开始按照标准书面语言的规则使用空格、句号、逗号和破折号来组织它们。然而，正如语音学学者所说，口语中单词之间很少留有间隙。 —— 书面语言中的句号、逗号、冒号或破折号之间存在语义差异，但在口语中没有相应的等效项。所以在写下所说的话时，我已经在篡改它们了。

因此，文学作家经常使用非标准的风格来捕捉说话的声音。以下示例来自Marilynne Robinson 的小说《基列家书》 (Gilead)：

我怀着最大的希望和最深的信念来写作。审视我的想法并衡量我的言语。试图说出真相。坦白说，感觉很棒。

我几乎是怀着最深切的希望和信念写下这一切的。筛选我的想法并选择我的言语。试图说出真相。我会坦白地告诉你，那太棒了。

那些对语法很严格的人可以接受第一句话。但他们会反对第二句和第三句，因为句子中缺少主要动词。他们会将这两个句子视为有限子句。他们还会发现第四句话的错误（如果他们过于关心语法）：要么因为它以“And”开头，要么因为他们认为“frankly”后面的逗号需要另一个逗号来匹配。感叹词（“而且，坦率地说，感觉很棒”），或者最好将逗号改为冒号（“并且，坦率地说：感觉很棒”）。

拘泥于语法的人没有抓住要点。在这里，标点符号并不是为了强调语法，而只是为了强调句子的节奏。大声读出来，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完美的表达。句号和逗号是口语停顿的地方； —— 尽管标点符号的应用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我将在标点符号部分更详细地讨论，—— 罗宾逊在应该使用句号的地方使用句号，在应该使用逗号的地方使用逗号。

为什么口语和书面语不同？因为人类的学习方式不同。一般的孩子在6岁之前就可以完全掌握语法和大约2000个否定词（即他能理解的词）。令人惊叹的速度和准确性很早就让人们相信大脑里有一个“语言器官”。只需将您的孩子放在其他说该语言的人周围，不要打扰他。

但获得字母、将字母组成单词、使用标点符号……这些都必须通过刻苦学习和练习才能掌握。写作就像用来表示自然行为的任意的、人工的编码。作家假设有一个理论或想象的读者：当你写作时，你将信息放入瓶子中。这很奇怪。人不是生来就会写作的。写作是一种习得的行为。

在上面的结巴段落中，口语的结构实际上比书面语的结构更松散。句子相互碰撞、相互打断、改变方向或绕回。说话者会说“嗯”和“啊”并插入空短语。这不仅可以让他们遵循自己的思路，还可以帮助听众消化对方所说的话，而不会感到认知超载。出于同样的原因，口语中有更多的重复。坦率地说，读者可以重读一个句子或参考前面的段落；听众无法播放它。

因此，写作和口语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这也引发了其他问题。问题之一是写作遵循更严格、更清晰的人为规则。不同的写作形式有不同的规则，而这些规则大多是语言战争中争论的话题。所以当你坐下来写作时，无论你受过多么好的训练，你都需要知道你正在做一些做作的、形式化的、不自然的事情。很多时候，你什么也写不出来。

举一个极端的例子：英国陈词滥调的蓝帽警察形象。一名真正的警察不会回到集会大厅，当一位同事给他递上一杯茶和一块方糖，并询问他下午过得怎么样时，他不会说：“当我沿着格林博士街向西走时，”我注意到两名男子正在争吵，他们无视我的言语限制，所以我阻止了他们，其中一名嫌疑人逃跑了，目前仍在逃。”

他更有可能这样说：“我沿着格林博士路走，看到两个人在打架，所以我叫他们停下来。他们没有注意到我，我就挤了进去。当我给其中一个混蛋时，他被戴上手铐，另一人逃跑了。”

不过，您可以确定，在法庭上宣读的证词将是第一个版本。当然，作证的语气应该不同于在礼堂里对同事讲话的语气。但我想象警察做得太过分了，就像我们很多人都会做的那样：杀戮过度。他不只是以一种正式的方式说话，他是以一种根本不存在的方式说话。在任何情况下，没有人需要使用“向西”这个短语。你会在任何官方、正式的写作中发现类似的内容。

至于语言的语调和形式，这些就是所谓的圆滑问题，有时也称为语域问题。正确的寄存器，即找到正确的沟通方式，是有效写作的核心。使用不当相当于在聚会上穿错衣服。在礼堂内，应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在法庭上，你应该穿西装，打领带。我们前面提到的警察发现自己穿着不合适的燕尾服和糟糕的蝴蝶领带。这就是“像说话一样写作”背后的原因之一：你想要捕捉口语的自发性和直接性，而不是听起来生硬或浮夸。

但是，正如我所说，写作是演讲的呈现，而不是忠实的记录。当你写作时，你将你的声音转移到纸上。这种转变比我们通常注意到的更彻底，类似于用油画来表现物质世界。您可以看出，一幅画中的某个物体类似于管道，而另一幅画中的物体则不然。我们太习惯于将绘画与现实生活中的物体等同起来，以至于如果有人给你一幅石楠烟斗的画，并问你这是什么，十有八九你会回答：“烟斗”。但。雷内·马格里特提醒我们“这并不是真正的烟斗”。

当你写作时，你试图以书面语言的形式，以最合适的语体来呈现你最美丽的声音的幻象。正如我所说，口语的作用方式取决于它们被接收的方式：口语适应听众。书面语言也是如此。阅读和听力是相关的，就像写作和口语是相关的一样，但它们不是同一回事。

速度是差异之一：快速写作者可以在一小时内写大约500 到1,000 个字；阅读速度快的人可以在一分钟内读完它们。换句话说，我们的阅读速度比写作速度快几十倍。因此，我们对文本的体验不同：一方面，这是在键盘上挣扎的几个小时，另一方面，这是作为读者几分钟的乐趣。这意味着作者无法对完成的作品的节奏产生直观的感受。

想象一下使用定格动画拍摄故事片：在每一帧中，都会移动橡皮泥模型或仔细雕刻不同的单帧。为了确定观众会看到什么，你必须将影片调回正常速度。正是在调整的过程中，你才会真正感受到作品的节奏：你需要作为一个读者来感受，而不是作为一个作者来感受。实际上，这代表重读。确实，你会被写和读同一篇文章的不同感觉所震惊。

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请将文本放置几天。立即阅读你刚刚完成的作品，你会被创作过程所伤害：你会太了解故事的节点、尴尬的过渡和隐藏的结构。这一段或那一段会分散您的注意力，因为您清楚地记得创建它们所经历的艰苦过程。本来很难写的章节，读起来就更重了；如果你忙着剪切和粘贴，你会觉得读者不知道你是如何将这些片段组合在一起的。静置几天，那些疤痕就会自行愈合。当你开始以读者的身份阅读时，你会更好地理解不理解的读者在阅读时的感受。您的文字读起来可能比您想象的更好。

第三点值得注意的是：当你阅读时会发生什么？现在人们普遍认为，我们学习语言的方式与学习其他任何东西的方式相同：我们的神经元非常聪明且适应性强，它们使用工具来完成工作，就像我们的大脑在童年时期进化一样。人们不再相信诺姆·乔姆斯基首先提出的观点，即大脑中有一个专门的、内置的“语言器官”。如果口语器官实际上并不存在，那么可以肯定我们就不会有书面语言器官。 —— 书面语言直到公元前4000 年才出现，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这并不遥远。

相反，大脑改变了许多其他区域——口语、物体识别、运动协调、听觉和视觉区域——以拼凑出阅读回路。认知神经科学家玛丽安·沃尔夫(Maryanne Wolf) 在《普鲁斯特与乌贼》（普鲁斯特和鱿鱼）中说，大脑可以学习阅读，因为“它有能力在结构和电路之间建立新的联系。这些结构和电路最初服务于其他更基本的大脑过程，例如连接视觉和语言结构。”

应该说，大脑运作的具体细节仍然未知。我们都喜欢学习神经科学——其中大部分内容已出版——但我们对大脑的了解仍然很初级。你可以使用各种设备来测量大脑中的血流或电磁脉冲，然后你可以指着大脑的某个区域说，“当X在做Y时，这里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我们没有”确切地知道它是什么。”

但神经科学至少为作家提供了一个提示：你正在与读者的大脑一起工作，因此快速浏览头骨下面可能会给你带来优势。

当你完全掌握一门语言时，大脑的两个独特区域已经发展出了语言专业知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一个巨大但有趣的过度简化。布罗卡区与韵律和句法有关，—— 你可以称它们为语言的结构特征。韦尼克的领域专门研究词语和意义，即内容。

当我们处理口语时，这些区域与负责听觉输入的大脑区域合作。当我们处理书面文字时，它们也会唤醒视觉区域。然而，这种合作是复杂的。当您停止听并开始阅读时，您不能只是将输入线从耳朵中拉出来并将其连接到您的眼睛。

语言与大脑中的听觉中枢有关—— 当你默读时，尤其是当你读到一个不熟悉的单词时，你的大脑会“发出声音”。这时，大脑中通常负责听觉的部分就会采取行动。

尽管纸上的文字本质上是抽象的，但我们的视觉系统并不适应抽象概念。该视觉系统旨在识别现实世界中的物体：它可以区分棕色树桩和棕熊。我们在吃午餐时可以轻松地依靠前者，但不能依靠后者。早期的书写系统似乎本质上是象形文化。一系列的飞跃使我们开发出了能够表示声音和抽象概念的系统。

这意味着阅读的过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抽象和理性。我们确实处理现实世界中可见的字母和单词，并且我们确实在大脑中“听到”它们的声音。我们有身体，我们通过身体体验世界，甚至是想象的世界。这为我提供了两个常见但有用的写作技巧的神经学支持。首先，你应该更喜欢具体的词语，即那些描述视觉图像和现实生活情况的词语，而不是抽象的语言，因为具体的词语需要较少的读者大脑的努力。其次，要注重单词的声音和节奏，因为无论读者是否大声朗读，声音和节奏是阅读过程中内容呈现的主要因素。这意味着作家应该大声朗读你写的句子，尤其是对于不太自信的作家。

而且，你不仅需要考虑语言的具体性，还需要考虑作品的物理形式。几张装订好的A4纸会给人一种印象，吸引一种注意力；手机上的短信会给人另一种印象。您必须考虑身体差异。 codex—— 的风格就是您现在正在阅读的风格，每一页都装订在spin—— 的一侧，就像一系列两页展开的页面一样。阅读过程中确实存在物理标点符号—— 即使你读得很快《尤利西斯》 最后是莫莉·布鲁姆的4500 字连续独白，没有标点符号。阅读时，您正在翻页。你有精神上的感觉——，甚至手指间的身体上的感觉——你知道你读了多少。当你画一本书的内图时，你可以知道某个段落是在左页还是右页，以及大致在哪里。

你就是这样的，对吧？任何在学校学过课文的人，或者想要向某人读报告的人，都可以快速找到段落的位置。你会感觉，即使读了数百页，你仍然记得这本书大约四分之一的引言，靠近左页的开头。

我所说的“内在地图”并不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比喻。您不只是阅读一大段文字，而是对其进行导航。从古至今的记忆专家都采用loci（loci在拉丁语中意为“位置”）的方法来存储记忆：他们在脑海中建造一座想象中的建筑，并在里面装满自己想要记住的东西。装饰它。这似乎是一种基于声音科学的方法。

因此，手抄本让绘制思维图变得更加容易。这同样适用于几张纸，例如演示文稿、公司报告或讲义。文本可能没有左右页标记，但您可能会感觉到您引用的部分是在正面还是背面（如果是双面打印）。您也可以将自己定向到页面的四个角之一。您还可以粗略地了解引用的部分在整个文件中的位置。

在电子设备上阅读时，情况略有不同。你不会意识到你读了多少。一些电子设备模仿手稿，将书呈现为双页跨页。其他的只允许您一直向下滚动页面。您可能会认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导航都比纸质书技术含量低，因为读者的控制权较少。与电子书相比，实体书可以更方便地向前和向后翻页。在阅读电子书时，虽然百分比或进度条可以衡量你读了多少，但比较难控制，不太现实。

这重要吗？看来很重要啊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大量研究发现，在屏幕上阅读会让人们感到更疲劳，并且（也许是因此）他们更难记住所读的内容，并且不那么细心。一些研究表明，我们在屏幕上阅读时的阅读习惯是不同的：在屏幕上阅读时，我们比以传统方式阅读时更容易分心。我们预计会分散注意力；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预计会得到更肤浅的读数——，我们做到了。

我提出这些发现并不是为了贬低在线或屏幕阅读。首先，这些年轻的技术正在发生变化，当前的技术可以通过缩小屏幕和纸张之间的差异来减少屏幕阅读带来的认知负荷。例如，电子墨水屏幕反射光线，看起来像一本纸质书。众所周知，使用电子墨水屏幕阅读比平板电脑或手机等直接向读者眼睛照射的设备的压力要小。

人们将在线阅读的方式称为“保持部分注意力”。我喜欢引用科幻小说作家兼博主科里·多克托罗(Cory Doctorow) 的精辟总结，他将互联网称为“颠覆性技术的生态系统”。我们习惯于看到图形动作、照片、链接、动态图像等。 —— 人们将互联网上的典型活动称为“wilfing”，它源自“WWILF，我是什么”的缩写（WWILF，我在寻找什么？）。

这种情况未来不太可能保持不变。但现在，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聪明的作家应该清楚长篇作品的发展前景。当您为电子媒体写作时，您可以使用技巧将“部分关注”的观众的注意力引导到文本的关键元素上。